杜阿银见齐大姑揉了一下眼,知道她想两个姑娘,但她又是个从夫从子的规矩人,儿子这么霸道,只能偷偷伤心,杜阿想帮齐大姑说两句,齐富却又道:“还有那个二叔,这些年没少拿捏你,一心就想谋这房子罢了,能不往来就不必往来。”“那些都依着你的。”齐大姑没反驳这一句话,“我就不知道杜家有没有说出去。”“杜家在城东,我们在城西,哪传得到这里来。”“人传人,你怎么知道哪儿就传过去了,况且我们两家隔得又不远,家里突然多个人,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去打听。”“大兰娘本来就是个八卦的人。”“大兰娘嘴是碎,但心甚是好的。”齐富不耐烦道:“心好不好,那要是能看得出来,还真好了。”“大兰娘怎么也不可能对你没好心,你这些年不见,怎么生了个多疑的心。”齐富便不说话了,齐大姑才嗫嚅道:“娘说的也不是这个意思,你怕是太久不在家,忘了大兰娘打小就把你当亲儿子一般,有好吃的、好玩的,偷偷留给你都不给大兰。”杜阿银正好探头看齐奕有没有讨嫌,便见齐富更不悦,双手一抱胸,脸朝天一抬道:“算了吧,你敢她说那时候不是觊觎我齐家的产业,你不说爹是个菩萨心肠,他在时,谁家有个难有个苦,他能帮都会帮帮,大兰家更不会少帮衬吧,他家送几十条鱼,也不够还吧?就这样,我离家不到两年,他家就把大兰嫁了。”“你走了就没个信,难不成你想人家大兰熬成老姑娘呀。”“那时候大兰才多大,还不到十五吧,跟老姑娘有啥关系。”齐富根本不吃这一套说词,哼了一声摇摇头,见杜阿银在偷看,便收了话,往那柴垛上一倒,“都过去的事了,少提那有的没的。”“没谁想提,这不他家送了礼,才扯出来了,你寻个机会,把礼还回去。”“哪个机会,等大兰那不成器的阿兄成亲?还是等大兰她爹过五十大寿?这送过来送过去,好玩吗?”齐富说完就闭上眼,不理齐大姑了,留得齐大姑在那里嘀嘀咕咕地碎碎念。蹲在木盆边的齐奕已经不满足于只是看了,讨嫌的小手手已经伸向了那条鱼,没一会儿就把那条鱼折腾得有些翻白肚子了,杜阿银见了便道:“奕儿玩死了,就没有新鲜的鱼吃了。”“鱼鱼,”齐奕指着鱼道,“我的,不许吃!”杜阿银便道:“你的鱼鱼都已经翻肚子了,奕娃娃再玩下去,它就死了。”“不许,不许死!”齐奕瞪大了眼睛,杜阿银乐了,“不许死,你就别再玩了。”“不,要玩。”“如果你不玩鱼了,下次赶集的时候,娘给你买小糖人吃。”“小糖人,哪里?”“说了,下次赶集的时候。”“下次是何时?”“五日一大集,十日一小集,等五日吧。”齐奕一听就不乐意了,站起来扑到杜阿银道:“不许五日,现在就要。”“哟,原来还真是个霸道娃,娘还不知道五日一集时,那卖糖人的会不会来赶集,他得来赶集,才能买小糖人,你不许,那娘又变不出来。”“不许,不许!”齐奕不满地抱着杜阿银的腿耍赖,杜阿银乐着摸摸齐奕的小脑袋道,“好了,好了,奕儿,人呢,这一辈子不如意是十之八九,所以呢,不许是不行的。”“就是不许。”杜阿银又笑了:“有些事强求而不得,会痛苦的,退一步才会海阔天空,来,收拾桌子,准备吃晚饭,有香香的鸡肉哟。”齐奕撇了一下嘴不满道:“不吃鸡肉。”“香香的。”“也不要。”“那娘就跟阿婆和爹吃,吃光光。”“不许。”齐奕迈开小短腿跑进灶房。齐大姑冲灶房驽驽嘴对齐富道:“是真的对奕娃子好。”“这,你也看得出来,不是装的?”“装给你看还是我这老太婆看?”齐富没睁睛,齐大姑又道:“小娃娃是知道谁真稀罕他,谁假稀罕他的。”齐富还没说话,齐奕已经拿着两个饭碗跑出来了,齐富一皱眉道:“好啥好,整日让奕儿干这干那的,还全是灶房的活,那都女人干的,奕儿可是个男娃娃,别给我带得娘了吧叽的。”齐奕跑着跑着,停下来,玩起碗来。杜阿银端着炖好的鸡出来,看见便道:“奕儿,饭都没盛,你把饭碗拿出来干啥?”正专心玩碗的齐奕,突听见杜阿银叫他,手一松,一只碗就掉地上摔碎了。齐大姑生怕杜阿银责骂她的大孙子,赶紧摸过去问:“奕娃子,没事吧?”齐奕拿眼看向杜阿银,见杜阿银正用眼在恨他,小嘴一撇道:“不许!”杜阿银放下装炖鸡的大海碗,用手抚抚额道:“就是说你把碗打了,还不许说。”齐大姑已经摸到齐奕身边,拉过齐奕道:“阿银,摔了就摔了,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啊!”齐奕一看杜阿银不理他,拿着剩下的一个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脆就哭了起来。杜阿银把饭菜都摆好,才从灶房打了小半盆水出来,将齐奕手里另一只碗拿过去道:“来,把小脏手洗了。”齐奕一看杜阿银没有要责骂他的意思,立刻蹲下来,就开始玩水。杜阿银放好碗,给齐奕把小手手洗了道:“你还真是,娘不说你打碗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了,是不是?”“吃饭。”齐奕看见杜阿银腿上搭了条帕了,赶紧把小手手放在帕子上胡乱擦了两下,就迈开小短腿跑到饭桌边。齐富已经在饭桌边坐下来,见了,便把齐奕抱上自己坐的那条长条凳上,齐奕看见鸡,开心叫起来:“有鸡,有鸡。”杜阿银摇摇头,给齐大姑把手也擦了,才把水倒了道:“刚刚还有人对鸡不感兴趣啊。”齐富已经按杜阿银的安排,把鸡腿扯下来放在齐奕碗里,把鸡翅放在齐大姑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