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瞪圆了眼睛，有些惊喜，“真的？我从来没放过烟花。”以往宫中宴会，都是宫女太监去放烟花，而明月只需要站在远处欣赏便可了。燕昭将火折子递过去，“你同我学，小心一点。”明月拿着火折子，学着燕昭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点燃了烟花。在点燃的时候，又连忙捂住耳朵往后跑。下一刻，漫天流星坠落，天火明灭。这大概是明月见过最绚丽的一场烟花了，它们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又在一瞬间消弭。后来再想想，其实她同燕昭又何尝不就似这烟花一般，美则美矣，却虚幻至极。破灭，只是一瞬的事。在榻上迷迷糊糊睡去，做了一场荒诞的梦，再醒来已经是星光渐垂。一旁还守着婢女，见明月醒来却不言语，有些不知所措，“殿下，您怎么了？”明月伸手，抓了一把落在身上的槐花。“无事，就是做了一场既欢喜又难过的梦。”欢喜那段日子，也许真的曾彼此交付真心。难过如今不知道怎么两人落得这般田地。那宫女自然是没听懂，尴尬的笑了笑，想要过去扶明月回殿，却突然顿住。“殿下，您怎么哭了！”隔了三日，楚琛的伤差不多养好了，也到了他去边疆的时候。明月去送他，一路送到了宫城门口。“姑姑，你别哭。”楚琛看着明月红了眼圈，低声安慰道，“我没事的。”明月心里跟刀割似的疼，琛哥儿打小没离开过京城，可如今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受苦。“姑姑，我能照顾自己。”明月一愣，抬头时有些恍惚。琛哥儿是真的长大了，论身高已经比她高出了一些，遥遥一看，正是一翩翩少年郎。若是平常人家，也该议亲了。想到这儿，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却又怕琛哥儿看了心里难受，只能强忍着又憋回去了。她最后只是替楚琛拂了拂肩上的落叶，“一路保重。”“我会的，”楚琛弯了弯嘴角，他看了下四周，趁着周围没人看的功夫，凑到明月的耳边说道，“姑姑，等着我回来。”说完，便翻身上马，一阵尘土飞扬，又渐渐消散，远处身影渐行渐远，离别远去。“殿下，我们回吧。”明月摇了摇头，“我再看看，”看什么呢，除了头顶烈阳，和摇摇长路上车轮压过的痕迹，就只剩下落了一地的哀愁。直到日头渐大了，明月才要转身回宫。哪成想方一转身，就看见面前站着的人。他今日难得的穿了一身宝蓝色的锦袍，少了几分锐气。明月走过去，像是没有前几日那样的争吵一般，仍旧是温声细语的问道，“陛下来了多久了？”“是不是恨朕？”燕昭答非所问的说道。明月摇了摇头，主动伸手拉过燕昭，“我不恨陛下，前几日是我疯魔了，不该和陛下吵。陛下也有您自己的难处，我知道。”燕昭听了非但没欣喜，反而仍旧是面色淡淡的。“朕曾读过一本书，里面说南海有一种药草，能让人产生幻觉。眼前所看黄金亦是黄沙，眼前所见美女亦是骷髅。”燕昭顿了顿，转头看着明月。“那如今朕眼前所见卿卿的笑，又是什么呢？”明月面色一白，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朕不喜欢你强颜欢笑，你也实在不必如此。”燕昭拧着眉，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悲哀，“楚琛那里，你不必太担心。”说完，他正要拂开明月拉着他的手，哪知道明月却攥的更紧了。“不如陛下教教我，我该怎么做？”明月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嘲弄。“哭不行，笑也不行。不能反驳陛下，如今顺从也不行。”“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呢？”燕昭喉咙一紧，一股没由来的怒气在胸腔憋闷，“朕只想让你做你自己，”“早就做不回了。”明月咬着唇，用了些力气，直到印上了血印子才松口。“玉禾殿下早该在陛下破城的时候就死了。”明月舔了舔唇，一股子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如今我只当我是任陛下玩乐的玩意儿，是陛下的卿卿罢了。”这话一说，燕昭心里低憋的火蹭的就冒上来。他凑过去捏着明月的下巴，语气恶狠狠的像是要把她吃了。“你当真是个蠢货。”明月怔了一下，又鼓起腮帮子，有些愤愤，“你别趁机骂人。”语气有些娇蛮，听着像仍似那小姑娘似的，带着几分天真与娇憨，燕昭心里的火气顿时消散了。他伸手替明月掖了掖垂下来的碎发，“日头晒，早些回去罢。”那些争执与计较，好像又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很多时候故作镇定，粉饰太平，细细算来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这些日子皇后过得算不上舒坦。当日在宫门口燕昭的一番话，也并非是诓她的。当初扶持燕昭登位的老臣，正一个个被清理。狡兔死走狗烹，这些道理谁都懂，可偏偏荣华富贵放在那里，没有一个甘心舍弃的。既然如此，自然要有第一个被开刀的人。皇后的母家，便首当其冲。对于皇后的事情，明月实在是懒得搭理。她这两日着实瞌睡，常常能裹着被子睡上一整天。正睡的沉，却被宫女叫起来。明月整个人有些恹恹的，眼睛还闭着，迷迷糊糊道，“皇后叫我我才不去，她准没好事。”“娘娘说，她要告诉殿下一件事，您一定会感兴趣的。”明月听了这话，略微清醒些，却仍有些不情愿的，叫了宫女绞了热巾子给她敷了脸，显些又睡过去，最后干脆一翻身，蹬着鞋就起来了，只语气还有些不耐，“来人，更衣罢。”这几日食欲不振，明月清减了不少，本就巴掌大的小脸如今更小了，头发松松垮垮用一根簪子别在脑后，整个人都透着慵懒。宫女拿着个宝蓝的带子围在明月腰上，轻巧的系了个结，底下用明珠坠着，“殿下腰好像粗了些。”“是么，”明月无所谓打了个哈欠，“行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