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午时刚过,都城骤然暴雨如注。
头先还见得艳阳明媚,只一眨眼的功夫,竟已乌云蔽日,雷声滚滚。
暴雨倒灌而下。
似有吞没宫阙般浩荡气势,倾盆大雨打落轿顶,恍惚间,犹如梵钟声响彻耳畔,十足扰人清梦——她毫无疑问便是被这动静惊醒。
美目微睁,迷迷瞪瞪间,家中带来的阿婆倒如算准一般掀起轿帘,探头进来瞧她模样。见状,不由无奈摇了摇头,又轻声安慰道:“姑娘,只是下雨了。”
都城的雨和金陵的雨大不一样。
她闻言微愣。
心头一时讷讷,只蚊蝇般应了两声,便又自个儿撩起轿帘,往外头看去:
轿子似才过了宫门。
打眼一看,只见得一派萧瑟,不知那些个黄门宫女都去往哪处躲雨?冷风扑面,窸窣声夹风带雨,她瞧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兴致缺缺,正要放手。忽却听得一阵匆匆脚步声自近处飞奔而来。
“失礼、失礼,借过——”
那娇小身影闷头狂奔。
脚下间或溅起些许污水,又忙停下动作,急得跺脚不停、依旧拱手向那轿夫连声致歉。
却来不及等人答复,便飞快撑起手中纸伞、再头也不回地大步跑开。
似是急着要出宫去。
“……也不知是哪个宫里的丫头,瞧着没个正形。”
阿婆将那模样收入眼底,不由眉头紧蹙。
回过神来,又不忘扭头叮嘱她:“姑娘,等会儿见了太后娘娘,可切记不得有半分失礼。”
“念之知道。”
“若娘娘问起金陵,只概都称一切皆好……姑娘,你切莫怪婆子多嘴。太后娘娘而今身份尊贵,远非昔日……昔日大爷还在时。她未嫁之时,便只听大爷的话。总归不是咱王家血脉,养她长大的恩情,概也都随着大爷过世,尽都散了,切莫再拿着娘家人的身份与她强作亲近,”阿婆压低声音道,“总之,眼下家中上下一百七十口人,身家性命,皆系于尔身。可千万疏漏不得,姑娘,千万要谨言慎行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