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之明白。”
王念之一副垂眉顺眼的乖巧模样,唯点头称是。
大抵是少时便养成的习惯,凡应答时,她总习惯于躲开对方视线。一切情绪,皆掩低于长睫遮蔽之下。若非眉目美艳,叫人过目难忘,却是个十足十的小家子做派。
美则美矣,然无半分主见,到底是少了些生气盎然的滋味——
只不知为何。
这天或许是个例外。她踌躇片刻,竟又还是忍不住,福至心灵一般,突然再往那宫门处探头瞧了一眼。
这最后一眼,瞧得是朱红宫墙,森严宫门,大雨洗过,依旧如新。
然而四下视线逡巡,方才狂奔而去的娇小身影,终究已不见踪迹。
她有些怅然若失,又愈发惴惴不安,不经意捏紧了胸前衣襟。
“一阵冬雨一阵寒,”她轻声道,“许是深冬将至了。嬷嬷,我想,若却之她还在,或许我便不必……”
“姑娘!”
阿婆却倏然脸色一变,猛地瞪她,“方才不还说明白了么?眼下又再说什么糊涂话?!”
明白了。
这三个字掷地有声,不知是提醒抑或威胁。
王念之被吓了一跳,如惊雀般猛地瑟缩了下。回过神来,自知失言,复才忙松手放下轿帘。
她无有半分争辩。
这湛蓝小轿是以这般乘着她,便犹如巨浪裹着一叶扁舟,轻而易举卷入汪洋之中。待到雨停之时,她已跪在自己那多年未见的姑母面前,额头触地、瑟瑟发抖。
“你叫念之。”
王太后屏退一众宫人。
手中捻着佛珠,不紧不慢,似仍在耐心等候着她胆寒而体面尽失的那一刻。
她自幼养在府中,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其见过这般场面?早已心生怯意。然想起离家前父亲所言,却仍不敢怠慢,犹自咬牙、低头强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