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旭不紧不慢跟在杜阿银身后，遇到不好走的地方，会扶扶杜阿银，总算等来杜阿银开了尊口：“那些人真的是匪？”“都在抢人财物，淫人妻女了，难不成还有假吗？”“你本来没想管的？”“管也可，不管亦可，不是大事。”“见着这种事，你以前都不会路见不平的吗？”“眼下这天下，这种事太多了，哪里管得过来，最好的法子就是赶紧结束这天下之乱。”“那你到底是正还是邪？”杜阿银知道封旭这番话没一点错，想想那雍王军队的张彪，所干之事和这些匪有何区别，之所以敢干，不就是因为一个“乱”字吗？封旭笑了问：“娘子你希望为夫是正还是邪呢？”“我知道没有绝对的正或邪，也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娘子又要讲深奥的话了，为夫只是觉得山匪这种事，应该有专门的人来管束，而不是为夫见一个杀一个，那得累死为夫。”“别的不想管，这桩肯定特别想管。”“那是为何？”“装吧，心里不知道有多想管。”“娘子这话，为夫越发听不明白了。”“我想快点见着奕宝。”“为夫也甚是想念他。”封旭把杜阿银半抱半扶过一段烂泥路，放下杜阿银后道，“奕宝已然退了热，朝食喝了一大碗肉粥。”“奕宝最不喜欢喝肉粥的。”“应该是饿着了。”“发热的时候都没胃口，吃不下东西，退了热，自然就饿了，能吃好，能吃恢复得就快。”“嚷着进山找你呢。”“我家奕宝就是乖，想着他，心里都甜。”杜阿银一想到齐奕那个小乖乖，忍不住就笑了，封旭见了不满道，“那为夫呢，娘子想的时候，心里甜不甜？”“你跟一个小娃比，不觉得拉低自己的段位吗？”“不觉得。”杜阿银见封旭和她说着话，眼睛却总盯着她，便问：“你这是干啥？”“为夫总觉得娘子似乎有话说与为夫。”“你想多了吧。”“娘子确定？”“那个大仙，你真不管了？”杜阿银一问完，封旭就笑了，杜阿银瞪他一眼道，“好歹有一年的吃喝情谊，他不还是你二师兄。”“老程捡我的时候，是在陵霄山以北的荒原，我与他一同长大的地方在陵霄山。”杜阿银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连陵霄山那样的地方，大仙都待得自由自在，这歧娘山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况且，老程那两义弟与程砚骗了李家银子后，根本没去遥远的北国，而是一直藏匿于此，所以娘子不必为他担心了。”杜阿银想到手里那瓶金创药，眼下看来，不可能是封旭和他的人给的，那么最有可能就是程瞎子塞给她的。杜阿银在心里恨了程瞎子只给药不管人，又问：“葛捕头对这里也甚为熟悉？”“娘子，你好多困扰。”“那还不都因为是你。”知道程瞎子和他那些娃不会受困于歧娘山，杜阿银松口气，顿一下又问，“齐富他娘呢？”“不是有亲儿子管着了吗？”“我感觉她那亲儿子，还不如我阿兄靠谱。”杜阿银叹口气道，“也是个可怜之人。”“娘子，这世上不如她的女人，可多了去了。”“算了，不操这些心了。”“如果娘子实在不放心，为夫着人帮他们一把就是。”“那个有志青年左大人呢？”“为夫就不相信娘子瞧不出丘无为的本事。”“有时候觉得丘师爷还是靠谱一些。”“家境不同，左明志是遗腹子，左明谦死后，他娘宝贝得比眼珠子还珍贵；丘无为是后娘，名义上是嫡长子，实际上后娘一直在算计他的家财和地位。”“丘师爷居然是后娘，好可怜。”“娘子找到同病相怜的感觉，他和你比，可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就算他后娘算计他，但却从不敢打骂，更不会缺他吃少他穿，表面上还得巴结着，讨好着。”“可怜的丘师爷，叫什么无为。”“他名珍，字无为。”“那你呢？”“为夫不喜欢他们那些烂文人的酸派做法，没有表字，就叫封旭。”“你自己取的，还是你师父取的。”“老程给我取的。”“啊！”“家里来接我的时候取的，知道我家姓封，取做居狼封胥中封胥为名，我不喜欢，将胥改为旭，他并不知道我到中州就改名了，在陵川遇上后，他不确定我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封胥，就层出不穷地试探，然后想法子打入齐富家，赖着住下来。”“你们都好有个性，不过，我觉得你对你二师兄过于残忍。”“娘子，你为何不认为我这样做是对二师兄好呢。”“我觉得你和他相认才是对他好。”“他带着一群娃，活得虽苦点，但逍遥自在。”“可我更能体会到大仙的心境。”杜阿银跌跌撞撞跟着封旭走了一日，到傍晚就听到溪流声了，果然这一日没有走太多路程。杜阿银听见溪流声，松了口气，走近一看，居然是一口深潭，她听见的声音，是各处溪流坠落入潭时发出来的。本来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应该是风景极佳之地，只是前几日暴雨和地震的缘故，顺着各条溪流下来的水都十分浑浊，潭水自然也浑浊，还飘浮了不少动物的尸体、树枝、草叶…，因为水流流动的缘故，都被冲刷到潭口处。杜阿金帮着妞儿把小毛驴弄下最后难走的一段坡，就和大白猫直扑潭边。葛辉带人把几匹矮脚马弄下来，就吩咐在潭边歇一夜，明早再赶路，然后吩咐两个捕快四处巡视一番，吩咐一个捕快值哨，两个捕快安营扎寨，两个挖灶做饭。虽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水流冲到潭口，杜阿银对这潭水还是很嫌弃，只是赶了这一整日的路，又热又累，她没得选择，只能捧起潭水洗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