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阿银不太赞成五婶这说法,就杜阿栓那娃养得娇,都四岁了,除了睡觉,寻常有九成时间都是人抱着,不像自家的齐奕,一个没盯着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好在眼下有个小奇看着。杜阿娇却道:“怎么可能,他惯常都离不开人的。”“那离不开人,怎么又会没了,带娃的人去哪儿呢?”五婶一提这话,王巧娘哭声一下大了起来,五婶试探着问:“莫不是栓栓的阿婆…”杜阿银一听杜太婆摊上事了,不过就以杜太婆平日对杜阿栓的宠爱,那也是她的心头肉,不可能不上心的,那杜阿栓有可能就真的丢了。虽然杜阿银不喜欢被王巧娘宠得不像样子的杜阿栓,但一个将将四岁的娃娃丢了,想也想得到他的命运,她没感觉到有多开心,只把手里牵着的齐奕抓紧了些。杜阿娇先看见了杜阿银,忿忿道:“你在这里干啥,想看热闹,栓栓丢了,你高兴了吧。”齐奕一见有人凶杜阿银,立刻小手臂一抬,就把杜阿银护在身后,齐奕与杜阿栓年纪相当,杜阿银怕杜阿娇触娃生情,更着急上火,忙把齐奕拉到自己身后道:“虽然他没把我当成亲姐,那我建议你这个亲姐,别在这里哭哭滴滴的,赶紧到官衙报案,不要浪费最宝贵的第一日。”王巧娘一听,哭声更大了,杜阿银也不管王巧娘哭得凄惨,牵着齐奕离开了。离开人群,齐奕才问:“他们为何事哭?”“那个小娃娃,说是你舅,被你揍过,还在河边抢你鱼的小娃娃,你还记得不?”齐奕想了想,点头点,杜阿银又道:“丢了。”齐奕一听赶紧抱住杜阿银的腿,杜阿银蹲下来搂过齐奕道:“所以不要乱跑,尤其是人多的时候。”齐奕点点头,露出一副好可怕的样子,杜阿银站起来,招呼小奇回家。到了家,杜阿银让小奇带齐奕进去,自己走到铺子那里看卖火把的状况,杜阿金见了便道:“怎么样,遇着啥事了,看上去不高兴啊。”杜阿金大约在赌场赌钱,练就了看人脸色的本事,赌钱的人应该都习惯看人的表情,好揣测对方握着什么样的底牌,杜阿银也没想隐瞒:“你弟杜阿栓丢了。”“丢了?真的假的,你后娘的心尖尖,每日恨不得一双眼睛全盯他身上,哦,还有你阿婆也一样呀。”“看你后娘哭得那么凄惨,应该不是假的吧。”“这就是报应。”“算了,就积点口德吧,这么大点的娃,真要是丢了,自己走丢的,十有八九小命难保,如果是被拍花子拐走的,那还不抵丢了性命的好。”“那我们要不要帮着找找。”“我看王家的人在帮着找,这么盲目地找,跟撞大运一般,还不如你多盯着这街上来往的人,弄不好概率还比瞎找大些。”“啥率。”“没啥率,以后呀,院门口,你也多个心盯着一些,这齐家没关院门的习惯,我就怕有人进来偷东西拐娃。”“你都当家主母了,让他们关院门呀。”“不过真关上,确实也不方便。”“妹子,你这张惶的样子,把阿兄看得都心疼,都丢了个阿栓,那拍花子得了手,肯定赶紧离开,不可能在县上盘亘,那不是等着被抓吗?你就别太担心奕娃娃了。”杜阿银点点头,杜阿金又道:“阿兄还觉得奕娃娃呀比那杜阿栓聪明太多。”“那当然。”杜阿银对于夸赞齐奕,那是一点不含糊,杜阿金忍不住道,“杜阿栓好歹还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吧,按说这奕娃娃跟你可没干系。”“奕娃娃亲我呀,我也亲他呀,你不许呀。”“哪敢,哪敢,今晚有肉吃没,天一冷,那些吃的都不经饿,不吃肉,半夜好饿。”“有,炖肉给你们吃,这会儿人不多,我看着,你去请程大仙晚上来喝酒。”杜阿金有些纳闷:“这可是你头一次让阿兄去请那瞎子来吃饭,不过,我瞧着你婆婆好像不太喜欢他。”“应该是怕带坏她儿子了吧。”“妹丈都多大的人了,不带坏别人就阿弥陀佛了,还有被别人带坏的。”“不说这些了,你去请快去程大仙。”“好咧!”杜阿金应着,人已经跑出了铺子。杜阿银安排好暮食,就听程瞎子的声音:“富啊,今儿有啥值得庆贺的事吗?”“不曾有。”“那可奇了。”“何事奇了?”“难不成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两人说话间,就来了灶房,身事还跟着杜阿金,程瞎子一看见杜阿银立刻惙惙不安地问:“二丫头,没啥事吧?虽然你给本仙置了衣服鞋袜,本仙很感激你,难不成你感觉到本仙的感激,所以…所以要请本仙吃顿大酒?”“合身吗?”“衣服很合身,鞋子小了。”“那你拿回来,我去换呀。”“富的大了,本仙跟他换了一下,倒合脚了。”“真没想到你比齐富矮一截,你的脚还大些。”“脚大江山稳嘛,说吧,啥事?”“请你喝酒,就一定得有事呀。”“古语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程瞎子话还没说完,齐富推了他一下,他往前一个趄趔站稳后问,“啥事,你赶紧讲出来吧,否则本仙酒都喝不顺溜。”“如果你一定要让我讲,那倒也有这么一桩小小的事求你一下。”“本仙怎么就不信呢。”“到底要不要我讲了?”“能不讲出来最好别讲出来。”程瞎子刚说完,杜阿银一伸手在程瞎子面前排出十文钱道,“开个价吧,十文钱能聊多久?”齐富“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程瞎子恨了齐富一眼道:“本仙就这么不值钱?”杜阿金便道:“就是,这可是一掐手指就一百两银子的瞎子大仙。”“杜阿金,这到吃暮食的时候了吗?”“没呢。”“那你不看铺子,跟来凑啥热闹?”“这不想学一掐手指就一百两银子吗?”“看你的铺子去。”杜阿银手一指,杜阿金头一耷拉就往铺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