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阿金吆喝了三日，断断续续被人用高粱、豆叶换去了四把，被杜阿银胁迫上阵的杜阿金已经没有第一日那么生涩了，吆喝起来也不觉得那么丢人了，反正丢人也丢了三日了，他的那些赌友、小伙伴们该瞧见的都瞧见了，该蹊落的也来蹊落完他了，大家也就变成了平常心。当然眼下他杜阿金那些变成平常心，又无所事事的赌友没钱赌的时候，眼下喜欢的事就是操着手躲在附近看热闹，时不时过来喝点不要钱的茶水，说说谁谁昨儿手气旺，又赢了几多银钱之类的话。杜阿银见了也不撵也不说，她觉得这样挺好，让杜阿金那颗不安分的心，每日在这冰火两重天的境界里好生锤炼锤炼，看能不能练出颗安分的心来，她嫁人了，和王巧娘的交集少了甚至于没有了，但用她就是要用这种法子打败王巧娘这个黑心肝的女人。然后程瞎子来蹭饭了，因为他是空手来的，杜阿银为了不加深与齐大姑的矛盾，晚上愣是没煮一丝带油腥的吃食，蒸的也是杂粮饭，高粱多米少，连豆饼都掺了一多半的豆皮和豆叶。程瞎子把煮青菜豆腐的汤水倒进碗里，泡着饭就着咸菜边吃边道：“二丫头，你可真，真是…这是在过灾荒年吧，这清汤寡水的，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杜阿金和程瞎子已经很熟了，便道：“瞎子，好久没瞧见你，还指望你带点油腥，开开荤，哪想到，你居然只带了张嘴，我妹子不用这法子待客，还能咋办。”杜阿银见齐富对这吃食也不满意，筷子都不怎么夹菜，大多数状况只刨干饭，倒是小奇不挑嘴，就着咸菜也吃了一大海碗干饭和三个豆饼，齐奕是单独做的，但仅有个蛋羹，那小嘴吃饭时候少，噘着的时候多。齐大姑和妞儿在灶房吃，杜阿银看不到表情，连着几日这么吃，齐大姑还是不满意的，她不是不满意做这些见不着荤腥的吃食，而是不满意每日要用这么粮食喂这么多不相干的人。杜阿银觉得这一桌除了小奇，其余的人全都不是过苦日子的人，但她又知道杜阿金在家里实际上一点不受待见，别说荤腥，连饭，王巧娘都巴心不得不管，于是便道：“大仙，明儿赶集，你得帮我做件事，否则以后招待你，连这清汤寡水的东西都没有了。”程瞎子便问：“何事？”“明儿，你找两个人扮成富商或者财主啥的，在人多的时候，来买几把火把。”“你门前那铺子捣弄的物件叫火把，本仙买去有啥用？”“赶夜路的时候用呀。”“本仙赶夜路还需要你那啥捞子火把吗？”“那倒是，你这眼睛也瞧不见，有亮跟无亮都是一个样。”杜阿银说完见齐富的嘴角又往上了，怕程瞎子绷不住，赶紧道，“你是大仙，会腾云驾雾，确实用不着火把。”程瞎子哼了一声，杜阿银就不打趣，赶紧正色道：“我让你买，只是假买。”“啥意思？”“你叫的人来买的时候，动静弄大点，大声夸此物件是好东西，总之怎么好就怎么夸，买走后，等没人的时候，你再把火把还给我，我把钱退给你。”“这是干啥？”“这叫造势。”杜阿银说完，齐富的眼跳一下，程瞎子也差点把瞎眼吓得睁开了，便问：“这法子管用？”“管不管用，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你这丫头，哪来这么多鬼主意？”“对了，”杜阿银好奇问，“前阵子教你的法子，你有找齐人手没？”“此乃天机，不可泄也。”杜阿银横了程瞎子一眼道：“真是的。”用过朝食，杜阿银让小奇再做些火把，好在齐富买了两挑柴禾，否则对扎火把已经熟能生巧的小奇非把生火做饭的柴禾都扎光。第二日缝集，围观的人比寻常多得多，人群中有个土财主模样的人生了兴趣，觉得是好东西，一口气买了五把十五文的，讲了一下价，杜阿银答应少五文，收了他七十文，这可是第一次有人用钱买火把，杜阿银都跟着激动了一把，然后有个瘸子来买了两把，付钱的时候还道：“上次买了一把，没想到赶夜路的时候，真是好用，这次再买两把。”收钱的杜阿银听了眼一跳，杜阿金吆喝这几日，总共卖出去五把，都是以货换货，而换这五把的主可没这个瘸子，没想到程瞎子在骗人上这么有造诣，都不用自己教，他的人就装得这么像。杜阿银做梦也没想到那个卖肉的达哥居然用一细条五花肉换了两把火把，想想他常到乡下收生猪，倒真是赶夜路比较多，既然他肯照顾自己的生意，自己以后也得照顾他的生意才是。于是那火把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卖掉了，一个集下来，五十多把便宜的竟然被换被卖完了，连贵的那种都卖了四把。杜阿金没想到火把真的就卖出去了，看杜阿银带着齐奕在穿钱串子，有些惋惜道：“早知道，就多做一些。”杜阿银让齐奕数钱，齐奕觉得好玩，不过杜阿银教他几日，他已能数到十，数过十还有些不能融会贯通，在杜阿银用数钱的带动下，很快就能数到二十了，杜阿银便让他数到二十就码到自己面前，自己每二十个铜钱穿一串，一边穿一边回道：“你没见今儿买火把的多是乡里和镇里来的。”“倒真不是城里的。”“知道他们买去干啥吗？”“干啥？”“这马上就要农忙了，那些大小财主买去肯定是农忙的时候在夜里用来照明，他们并不知道这东西在夜里干活真能管点用，以为这是县城的新鲜玩意，出于好奇买的，还没偿到甜头，不可能买太多，做多了也卖不出去的。”杜阿金看着杜阿银不条不紊地穿着钱，纳闷地问：“你还知道农忙？你又几时还识得数了？”杜阿银没接杜阿金的话，穿好钱，数了一下，一共有三十串，单了七个，今儿的火把加上打折一共卖了六百零七文，当然还有一堆高粱、豆叶、麸糠、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