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利是薄点，但好歹还是可以养家糊口的，而且在牧江口做这营生还行，因为南来北往的人多，尤其是南街那些破旧的房屋还有些做头的。”“但南街那边鱼龙混杂，啥样的人都有，万一赁错了人，无端就生出事非来。”“这个，阿兄就不知晓了，眼下跟着莫老板看的屋子大多都是东街的，最近他弄了处大户人家的宅子想出手，就忙这事呢。”“如果你要是卖出去，他给你几分利。”杜阿金一听忙摆摆手道：“妹子，你莫想了，那宅子应该是有钱人住的，要五六百两银子呢？”“他有没有中意的客人？”“有一家，已经都陪着看了三四次了。”“你就跟我说你若卖出去，他给你几分利？”“没说多少分利，只说谁若能六百两卖掉，就给十两银子做奖赏。”“就是说这个客人已经相中了，只是价钱还不太满意。”“那客人只肯出五百二十两。”杜阿银便道：“这个很容易呀。”“很容易？”“你卖过火把，如何把火把卖出好价钱，你是会的，卖宅子也是一个道理，那客人几时来？”“后日就来过订。”“抬这种价，程大哥最在行，明日与他说妥，让他后日帮你。”“妹子，你确定，五六百两的营生。”“放心，这在程大哥眼里只是小营生。”杜阿金完全不相信了：“就老程，给人算个命，百八十两已然是天价了，五六百两居然还是小营生？”说到这儿，杜阿金一顿道：“不对哟，老程在山上被山匪收出近一颗翡翠扳指，值好几百两银银子呢。”杜阿银看着杜阿金脑回路跳过来跳过去的，等他不跳了才道：“这事你找程大哥就对了，对了，明儿午时三刻，和人约了看院子，明早程大哥若来了，你和他陪我去看看。”“妹子，急啥，等我跟那莫老板熟了，我在他那里租个好价钱的院子。”“那得等多久，而且这个价钱，你跟莫老板再熟，都租不到的。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就别管了。”杜阿银见清蒸鱼端了上来，赶紧伸筷子挑了一块鱼脊上的肉，送到嘴边，明明刚才极想吃的鱼肉，这会儿偏连闻到味都想吐，杜阿银小心把鱼肉放回面前的碟子里。杜阿金也夹了鱼吃了几口道：“不错不错，真是鲜啊，贵的东西就是好吃。”杜阿银觉得更加恶心了，十分郁闷，杜阿金夸完好奇地问：“妹子，快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杜阿银正在肚里搜寻话搪塞杜阿金，杜阿金筷子忽一顿道：“妹子，阿兄觉得进来那人咋恁像老程呢？”杜阿银扭头一看，果见程方亭走进了酒楼，这家酒楼是牧江口算上档次的酒楼，杜阿银兄妹虽然没有开包间，但但所坐的位置，也是被薄纱屏风给隔开的，所以两人从屏风这面瞧得清外面的人，但外面的人却清不清屏风这面的人。程方亭并没瞧见两人，兄妹俩瞧见他身边还有一个虎背猿腰的健硕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十分端着，背着手，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程方亭却点头哈腰的，看样子挺卑微的。杜阿金忍不住道：“还真是老程呀！”杜阿银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只见老程带着那个男子上了二楼进了一个包间，杜阿金才又道：“妹子不让出声是咋回事？”“出声了，老程不就得防着我们了，走，我们上去瞧瞧。”杜阿金应了一声，就紧跟在杜阿银身后上了楼，摸到程方亭进的那个包间，因为小二进去点菜，所以门没关严，是虚掩着的，杜阿银附到门边一听，只听老程正卑谦道：“铁爷，真没想到你也在牧江口。”杜阿银愣了一下，一下想起歧娘山里，与程方亭接头的人，程方亭也称那人为“铁爷”，就是不知道此铁爷是不是彼铁爷了，却听那个被程方亭称做铁爷的男人不悦地哼了一声道：“你是不想你那师侄好活了吧？”“铁爷这话说的，我咋能不想他好活呢。”“那都快两个月了，没有解药，他还能好活？”程方亭叹了口气道：“说起这事，铁爷，都快愁死老程了，只是我又不知道到哪里能找到铁爷。”“以前你咋就能找到我？”“我也在想呀，我那师侄如果就是个薄命的，是不是也该收手了，做为他的师叔，这些年我也算仁至义尽了，一丸药一百两银子，也实在是吃不起了。”程方亭说着就哽咽起来。杜阿银听王巧娘哽咽就烦，听程方亭哽咽就想笑。那铁爷大约没料到程方这会如此说，所以顿了一下，才干咳两声道：“程瞎子，你这当师叔确实也够意思了，我家主子前不久找着个神医，据说他配的药，可以根治你师侄，你都给你师侄治了这些年，此时放弃了，不是怪可惜的。”“可是眼下挣钱真的是太不容易，而小奇一个月就要服用这样一颗药丸，我是真的负担不起了。”“不是说过吗，你把你师弟的一言一行报过来，那银子可以打对折的，如果特别有用的，可以不收银子的。”“可我哪里知晓哪些是特别有用的，提供那么多久，最有用的一次才给打个七折…”说到这里，程方亭只差没哭了。那铁爷刚要说话，杜阿银身后的杜阿金却打了个喷嚏，屋里的铁爷立刻喝道：“何人在门口！”杜阿银赶紧拉着杜阿金假装寻找包房地往里走去，到了转弯处，赶紧就下了楼，甩了一吊钱在柜台，就溜出了酒楼。跑到外面，杜阿金忍不住道：“妹子，你给多了钱。”“你还好意思，不是你，能被发现吗，那种状况下，我还能去数钱吗，幸好我们跑得快，否则都不知道咋死的。”兄妹俩一气跑远了，没看见背后有追赶的人，才停下来歇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