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亭刚把酒倒上，杜阿金带着卖酒的挑着几坛酒就回来了，看见酒菜都摆满了桌，就愣在那儿了，程方亭便对挑酒的道：“把酒放那边就成，阿金，愣着干啥，把酒钱结给他，你妹丈请我们大家过中秋呢。”杜阿金哦了一声，把酒钱结了，才赶紧跑过来，在程方亭身边坐下小声问：“中秋不是都过了吗？”“你妹丈说哪日过，那日就是中秋。”程方亭说着端起酒呷了一口道，“快喝，这是好酒，和你买的那些兑水的酒是不一样的。”“我哪次买的酒是兑过水的？”“这就不好数了，如果你问我，你哪次买的酒是没兑过水的，我倒能说出那么一两次来。”杜阿银憋着笑，封旭便道：“娘子看看有没中意的吃食，中意，就多吃点。”杜阿银只得挑了块鸡肉，在那里挑剔地吃着，杜阿金已然在夸：“老程，这酒果然好喝，好香。”“我家小旭带得多，你先去拿两坛存起来，留着我们以后慢慢喝。”“这，这不太好吧！”“有啥不好？”“万一不够喝呢？”“就怕万一今晚喝痛快了，一不留神就全喝下肚了，如果不够，就只准喝你买回来的。”杜阿金正在纠结要不要干这桩蠢事时，听见敲门声。杜阿金正想起身，程珏已然先起身去了。没一会儿，程珏带着人兴高采烈地疾步回来道：“干爹，是二秃叔和程砚哥哥回来了，他们寻着程欢了。”杜阿金一听就乐了：“程欢在哪里？”程欢立刻就从后面窜出来叫道：“金哥哥。”杜阿金高兴坏了：“欢儿，没事就好。”三白还要守铺子，把人带到，就赶紧回铺子了，程方亭赶紧包了包吃食递给二秃和程砚道，“先去和三白吃了东西，晚上，我们再说话。”程欢自然就跑到程秋他们那桌去了，程珏便问：“程琅呢，你们可有寻着程琅？”“他在军队里，我们只打听到他所在的那队伍调防了，调到哪儿就不知晓了。”“那陵川眼下如何，何人占着？”“西凉人打进来占了几日，杀了两日人，结果雍王的军队来了，又把西凉人撵走了，然后邺侯的军队又把雍王的军队赶走了，来来回回的。”“那你一直在陵川城里？”“那自然是。”“不危险吗？”“咋不危险，西凉人占城的时候最危险，好几次差点被他们给堵死在屋里或弄里，都以为活不出来了，但又侥幸活了下来，后面最主要是没吃的，每日都饿肚子，好在春旺老爹接济过几次。”妞儿一听说到她爹，立刻叫了一声：“我爹！”“你爹还好，也躲过西凉人的屠杀，我问他咋躲的，他磨磨叽叽说不出来。”杜阿银怀疑春旺老爹十有八九是躲在地窑逃过屠杀，程珏便道：“能活着逃出来就好，我们一直在担心你们，那小懒虫呢？”程欢摇摇头道：“跑散了，后面再也没遇上他。”“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些事了，赶了这么久的路，饿了吧。”程欢点点头，程秋立刻把鸡腿夹到他碗里道：“那快吃吧，多吃点，吃饱饱的。”这边桌程方亭叹口气道：“怕就这几个活下来了，没找着的，估计多半也就找不着了。”杜阿金便安慰道：“老程，眼下捡几个弃娃，不要太容易了，你有多少找不回来，就捡多少去呗。”“不，阿金，有这般安慰人的吗，那新捡的和那些旧的能一样吗？”杜阿金赶紧低头喝酒，不出声了，程方亭却恨恨道：“这西凉人以为屠城，大家就会怕他吗，他越屠大家伙就越恨他，这样只能适得其反，所以你看很快就被撵走了吧。”杜阿银便：“西凉人还处在一个不开化不文明的阶断。”“想想西凉人的所作所为就生气，老程我也想提刀上马，跟他们大干一场。”杜阿银便道：“老程，武力不是你所善长，我觉得你想收拾西凉人，还是用你所善长的收拾他们。”“我善长的？”“对了，老程你善长的用脑，要用脑子来对付这些牛鬼蛇神。”程方亭一听就得意了：“二丫头这话，老程我爱听，老程我确定和那些四肢发达、孔武有力的人不一样，老程我是治人的劳心者，不是治于人的劳力者。”杜阿银呃了一声道：“老程，你这就有点飘了。”“二丫家，我家小旭带了这多好吃的，你咋看得多，动手少，赶紧的，多吃点，老程我就喜欢听二丫头夸人，那不管是真夸还是假夸，都夸得你那个心里舒泰呀。”杜阿银恨了程方亭一眼问：“阿兄，你眼下就算正式不给莫老板干了？”吃得正欢的杜阿金听了点点头道：“有老程的铺子，我干嘛还要给他干。”“那他能答应，你没跟他立契书吧？”“立了。”杜阿金听到这儿终于放慢了吃的动作，杜阿银便道，“那他不会去告官？”“老程说了让他去告就是了，最多是打顿板子再陪点银钱。”杜阿金一想到打板子，顿时吃不太下了，杜阿银郁闷道，“老程明明知道要捱板子。”“老程说打板子就能长记性，以后就不随便跟人立契书了。”“那倒也是。”杜阿银叹口气道，“如果你胡乱跟人立个卖身契书，你这一辈子可真的就死定了。”“我有那么傻吗，随便就跟人立卖身契书？”“阿兄你一冲动起来，还真难说。”程方亭见封旭酒杯空了，给封旭倒满酒道：“铁权住的那处宅子和张彪的住处是背靠背的。”“你收拾完铁权，把他撵出牧江口即可，不要让左明志觉着跟我有干系。”“谁让我是劳心者呢，我已然想好了两个法子。”“哟，还两个法子呢，说来听听。”封旭喝了口酒，程方亭得意地举起手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种法子，就是让小豹子他们扮成入室抢劫的强盗，不时地到他住的地方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