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鞘重重磕在青砖上。
朱棣望着宫墙方向升起的狼烟,突然反手割下一缕发丝缠在剑柄:"当年父亲北伐时,就是用这把剑斩断王保保的帅旗。"
他转身将发丝系在朱高炽腕间,剑身倒映的眼角竟有泪光闪动,"等爹用漠北三十六部的血,给你洗出个太平盛世。"
暴雨中的皇城恍如巨兽匍匐。
李善长跪在丹墀前,三千淮西子弟的铠甲在雷鸣中泛着冷光。
老将军怀中《赐田铁券》的鎏金纹路早已斑驳,却比新铸的尚方宝剑更令朱柏心惊——那上面除了开国功臣的丹书铁契,还密密麻麻烙着三百户军屯的血指印。
"陛下可知这清丈令会要了多少人性命?"李善长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箭疤在电光中狰狞如蜈蚣,"当年鄱阳湖水战,陈友谅的弩箭离老夫心口只有三寸!
那些跟着咱们刀头舔血的兄弟,如今就要因为几亩薄田..."
惊雷炸响的刹那,奉先殿传来瓷器碎裂之声。
朱元璋染血的指尖悬在沙盘上空,盯着燕山隘口处新添的烛泪痕迹。
狂风卷着残灰扑向《诸王封域图》,未燃尽的"短寿"二字恰好贴在朱棣的封地,而玄鸟衔来的"双日凌空"残页,正静静躺在徐王妃妆奁底层。
暮色降临时,燕王府的书房还亮着烛火。
徐妙云将朱高炽哄睡后,特意将翻开的《周礼》压在镇纸下。
夜风穿堂而过,书页突然哗啦啦翻动起来,烛光在"大宗伯掌建邦之天神人鬼"那行字上投下摇晃的阴影,而窗外玄鸟的羽影正掠过北斗第七星的位置。
铜漏将尽时,案头烛火忽地爆出灯花。
徐妙云搭在《周礼》书脊上的手指微颤,半卷竹简从博古架跌落,惊得檐下玄鸟振翅撞碎雨帘。
她俯身欲拾,却见狂风卷着雨珠扑进轩窗,书页哗啦啦翻过三十七章,最终停在"大宗伯掌吉凶五礼"的段落。
"王妃当心着凉。"侍女捧着貂裘要替她披上,却在瞥见摊开的书页时骇然倒退——"以熯炽祀"四字旁洇着暗红朱批,蝇头小楷写着"丙午年三更火起"!
徐妙云指尖抚过那行小字,突然触电般缩回手,鎏金护甲在烛光里晃出细碎金芒。
案上镇纸龙龟的瞳孔泛起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