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攸宁道,“林陌得知后,劝着黄智停了私盐的营生。到眼下,黄智为官不仁,被御史弹劾,叶大人捎带着帮了把手,翻出了他赚黑心钱的事儿。林陌如何都逃不过知情不报、包庇的罪名,其实往深处深究,说他曾分一杯羹也未尝不可,但现在不是时候,也就点到为止。”
钟离远昭雪的事刚落定,揪着林陌不放的话,武官少不得怀疑这是下一桩冤案拉开了序幕,又要上折子问皇帝是怎么个意思,又要纷纷写信给萧拓讨个说法——想想就够热闹了,在奕宁的立场,是不会让皇帝、萧拓为这种事劳心劳力的。
三夫人琢磨了一阵,点了点头,随后又是不解:“林陌干嘛跟那样的人来往?”
“为了官场上的人脉。”攸宁耐心地解释给她听,“黄智是官场上的老油子,他做官没什么能力,却能在一个不高不低也不错的位置待了十多年,明显是打通了不少关节,有心人看出端倪来,与他来往,给点儿照拂的用意,不是为了他孝敬自己银钱,而是要通过他结交、了解别的官员。要知道,能贩卖私盐的人,没有漕运、漕帮的人帮衬可不成,这两者的势力,一向很让一些官员心动。”
三夫人又认真思索了一阵子,才道:“你三哥曾说过,谁如果能得到漕帮的全力效忠,就等于手里握有千军万马。而漕帮与漕运,听说是只要不掐架就是互惠互利。”
攸宁眯了明眸,笑,“一般是这样。漕运和漕帮,一向是朝廷很棘手的难题,也不乏对漕帮让步的时候。所以总有官员去试探着接近,要么是为了立功,要么是有野心。”
“那林陌到底是为什么?”三夫人心里想着便问出了口。
“管他呢,反正已经把那点儿苗头掐死了。”
“也对。”三夫人笑了。现阶段的情形她是非常满意的,这就足够了。
林陌走进北镇抚司,在一名锦衣卫的带领下,进到一间刑讯室。
一进门,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坐在桌案后方的人,赫然是叶奕宁。
他知道她会报复,却是如何都没料到,她会用这种方式。
他以为,女子对放弃背叛自己的男子的报复,不外乎是算计男子的亲友、嫁的更好之类,却是如何都没想到,她居然用同朝为臣、弹劾并坐实他纰漏的方式。
我能帮你,就能毁你——到这时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一旁的锦衣卫故意咳嗽一声。
林陌回过神来,走上前去,行礼道:“见过叶大人。”进了北镇抚司,任谁都要矮半截,所见到的每一名锦衣卫都是上差,都要给足尊重,何况数得上名号的。
叶奕宁抬了抬手,又用下巴点了点对面一张桌案,“林侯看看黄智的口供。谁都不想难为你,只是要你酌情补一份口供,这样黄智的案子才能顺利结案。”
林陌说好,转去落座。
那名锦衣卫犹豫一下,悄无声息地退到门外,想反手带上门的时候,看到叶奕宁一记眼刀飞来,忙缩回了手,歇了那份儿好意。
接下来,叶奕宁凝神看着手边的卷宗,眉眼凝着一股子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