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听到安宁侯府几个字,不由爬过来。一看果然是安宁侯府的礼单,而且还注明是送给沈宓的,给沈观裕的则另有一份。礼单上注有五百年的老山参一对,官燕二十四盏,端州的上品端砚两方,外加糕饼甜点八色。
礼不算轻,何况安宁侯这么大的脸面,沈宓真真是长脸了。
安宁侯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给沈宓送这么大礼,难不成是来自皇后授意?
华氏把礼单合起来,说道:“咱们家跟外戚从无往来,还是退了要紧。”说着便要去唤葛荀。
沈家自诩名流,轻易不与官宦外戚这些往来,但谁让沈观裕已经跟皇后有了默契?安宁侯便是皇后在宫外的一只手,这是在替她长沈家的脸面,也可以算作是在跟沈宓示好。他送礼到沈家,沈观裕还真不能对安宁侯摆什么脸色。
但沈观裕跟皇后有勾结的事目前还瞒着沈宓,沈宓纵然心知肚明,却又不能出面阻止。
沈观裕隐瞒不说应该是不愿意为着皇后再赔上沈宓乃至整个沈家的清名,那么等郑王当上太子之后,或者说沈观裕告老之后,皇后便再也得不到沈家的无条件拥护,安宁侯在这个时候拉拢沈宓,为日后作铺垫,是顺理成章的。
如此反过来想,安宁侯以财物惑人,若是沈宓收下了,那日后还怎么以清贵之名行走朝堂?所谓清贵,便是不屑于攀附权贵结交外戚权宦,难道沈宓为了这点东西,也要像沈观裕那样把自己的名声赔进去?
华氏退的当然没错。
但是沈雁想了想,忽然又拦住她道:“退也有退的技巧,先把送礼的人带进来问话。”
华氏也怕这中间出什么差错,到底安宁侯是皇后的弟弟,虽不结交,但也得罪不得。于是让人把来人请了进来。
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文士,气质谈吐都还过得去,理应是个管事。沈雁与华氏坐在珠帘内,先行打量了一番,华氏问侯了声老夫人好,然后听了沈雁的耳语,便问道:“两府素未有往来,侯爷如此大礼,我等受宠若惊,也不知道这礼有什么名目没有?”
来者谦和地道:“侯爷因仰慕沈大人才华,故有结交之意,还望奶奶勿嫌东西单薄。”
华氏沉吟道:“如是这名目,那我可断断不敢收了。还请先生带回去,就说侯爷的心意我们领了,但并不需如此破费。”
来人显然是没想到会碰壁,闻言在堂下顿了顿,然后道:“只是略备了些薄礼,并无罔顾沈二爷清名的意思,奶奶若是不收,小的恐怕回去不好交差。”
华氏笑道:“这容易,我这里指个人陪你回去便是。扶桑!”
来人愕了愕,见帘栊下已经走出个精明伶俐的俏丫鬟来,便只好勾头称是,与扶桑一道退了出去。
安宁侯府这边,扶桑很快随着那管事进了正院,并见了安宁侯刘俨与夫人蔡氏。
刘俨与蔡氏听说沈二奶奶拒收了这份礼,当下不由对视了眼。
“我们奶奶的意思是侯爷与夫人的礼太重,沈家无功不受禄,不好生受侯爷与夫人的情意。”扶桑笑着与他们解释,并道:“我们奶奶还命我代向夫人问安,华家老太爷原也与老侯爷有交情的,论起世交来我们奶奶还该尊夫人一声世嫂,便是要礼尚往来,也该是我们奶奶先上侯府来拜望才是。”
论理是该如此,可华氏不是没来么?华钧成也早就跟这些勋贵淡了交情。安宁侯礼贤下士固然可敬,可若身段放得太低,做的太过火了就有不顾体面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