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拨人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到了一起,方才还刀剑相向的场景,转瞬之间,气氛一下子变得和睦融洽,让人着实有些不适应。
冰雹落得小了,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几人在阮忠的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深山里头走去,被带到了寨子中。
不多时,一座隐秘的寨子出现在众人眼前。那寨子依山而建,周遭用粗壮的圆木围成栅栏,有哨兵在高台上放风。
“大当家,您回……”范奇一路小跑着迎上前来,刚一抬头,就瞧见了跟在后头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马。
而在这群人之中,其中最为打眼的是前头骑在马上的阮家大姑娘。
阮一一也是一眼就看见了范奇,她记得这人,是一直跟在爹身边的炊事兵,烧得一手好菜。
阮忠瞧着范奇脸上那一瞬间的神情变化,便知这小子是真的有事情在瞒着自己。想当初,自己失忆后,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范奇,出于本能的信任,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将他视作心腹,凡事都与他商议。结果这小子倒好,明显心中藏着事。
如此看来,面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姑娘,还真可能是他的女儿,阮忠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女儿都这么大了啊。
“大姑娘。”范奇恭恭敬敬地上前见礼。
阮一一眼神一挑,语气带着几分揶揄:“范叔,你没失忆?”
要说完全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如若他们一大家子听信了那狗皇帝的谗言,真的以为阮家儿郎全都战死沙场,从而放弃了找寻的念头,那堂堂的阮忠阮将军,便要在北地当一辈子的土匪么?
范叔知晓爹还活着,哪怕往京城送个只言片语也好,怎么就能忍心瞒得这般紧?况且从爹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似乎并不知晓自己就是大名鼎鼎的阮将军,显然是失忆了,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认得。
范奇自然听出了大姑娘话语中的不满,他苦笑,自己这般作为,实在是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
原来,与匈奴的那一战,起初阮家军是占了上风的,所到之处,匈奴军队节节败退。然而,好景不长,不知从何处走漏了风声,后续的每一步部署,总是能提前一步被敌军知晓,先机尽失,局势渐渐逆转,阮家军开始落了下风。
到了最后决战时刻,阮家军依旧做了周全的部署,事先妥善安排了城中百姓避难,力求将伤亡减到最小。
范奇虽然是炊事兵,平日里围着锅碗瓢盆打转,但骨子里也是那有血性的汉子,誓要跟着阮忠同生共死,绝不退缩半步。
没成想,决战的关键时刻,紧闭的城门竟轰然大开,那群嗜杀的匈奴人闯进了城中来,城中一片混乱。
范奇依稀记得那日的漫天血光,敌我双方杀红了眼。战场上,阮家军死伤惨重,尤其是阮将军身边的亲随,一个个倒下,因为他们中了毒,浑身绵软无力,挥出的刀失了大半力气,落了下风。
杀到最后,阮忠也终是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地。范奇瞅准时机,拼尽全身力气,将人拖进了死人堆里,用尸体掩盖住,这才侥幸躲过了匈奴的疯狂搜捕。
经此一劫,范奇不敢找任何一个人通风报信,阮家军里肯定出了叛徒,不论是战略部署,还是城门莫名大开,亦或是将士们集体中了软筋散、浑身无力,这一环环、一件件,仿若被一只无形的黑手精心操控,紧密相扣,根本让人无力阻止。
再后来,斐将军带着卫副将赶来,力挽狂澜,总算将那些匈奴兵赶出了城门。范奇原本以为,斐将军怎么说也是阮家的“女婿”,看在这层关系上,定不会害了阮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