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8月城文学>奇幻小说>粮票 > §第十一章
    算卦、跳大神、烧香上坟以及拜佛等封建习俗,正受着新中国社会主义新风潮的无情涤荡,卦王在受冷落的角落里能受到许良囤的青睐,自然从心里往外高兴。尽管他知晓许金仓蔑视他,有这个老爷子护着,还是装出不卑不亢的样子去逢场作戏,其实,心里也是虚着了,粮食局长还得了,有朝一日,说不定通过老爷子也能沾光。他已经觉出许老爷子这么卧薪尝胆,肯定有大显身手的玄机,所以,他是尽心力尽去做老爷子吩咐的事情。

    他转了转眼珠子,厚起脸皮,用当年在小红楼对妓女使用过的一些低级下流的语言,对许家福进行诱惑女人和让女人诱惑的教唆,还讲了一些黄段子。那张会算卦的嘴,油腔滑调又有蛊惑力,许家福哪扛得住这个呀,很快就神魂颠倒,开始下决心了:对呀,我还想抛弃她不要呢,没那么便宜,既然进了我许家的门,就得变成我许家的女人……

    秋日渐深,老爷子门前那棵老榆树上,叶子由叶根儿猛然向远处流着黄色,开始渐渐簌簌地飘落着,飘出了丝丝凉意。那菊花带着许家福去杜家之前,就给新婚洞房的炕洞里烧了火,并把烟放走,红晕晕屋里散发着融融暖气。

    饭后,许家福和俊俊双双进了洞房,暖意立刻给他俩带来了舒适的感觉。俊俊一下子变得不像在饭桌上那样若无其事又坦然的样子了,鞋也不脱,摸黑一头扎在炕上,就像当时的许家福一样,双脚搭在炕沿上,眯起了眼睛,好像是在以牙还牙。

    许家福那种“到家”还要“到手”的性欲在萌动、在蓬发,像久旱逢水的大鹅一样,恨不能一头扎进水里,紧紧抱住俊俊。

    他忍住了。

    他按照卦王所嘱咐的,从窗台端走烛台,放在桌上正对炕沿中间的位置点着,他当时问为什么,卦王不说。他细细看去,俊俊的脸虽不那么清晰,在满屋晕红的色彩里宛若一个睡美人那样文静地躺着,虽然躺得不端正,枕着被子有点高,构成的一弯曲线,那眯眼的脸蛋儿让人觉不出是在生闷气,却另有一番韵味,像是在等待他一下子扑上去……卦王有什么洞房魔术呀,把俊俊变成了一个睡美人,他从来没觉得她这么漂亮,这么有诱惑力。自从俊俊答应了这门亲事,约她散步、看电影时,想亲吻,想拥抱,想拉她的手,她都不让,每每都是羞羞地说:“忙啥?……让人看着不好。”那几次的冲动和眼前的诱惑力似乎都凝聚在一起,在胸膛里奔腾起来。

    他感受到卦王说的了:嫦娥只有在月球才是仙女,杨贵妃只有在唐后宫才是倾国绝色,来到这里就不是,你也不一定喜欢,只有俊俊才是这里山水拥抱出来的美女。此时的俊俊,在许家福看来是青草一般的嫩绿,鲜花一般美丽……

    俊俊睁了一下眼睛,又吁口粗气斜身躺下了。许家福又感受到卦王说的了:细细端详,她秀眉下那眼睛像两汪透明春水,要潺潺流出来,直想扑上去狠狠亲上一口她的眼睛,而不是俗气地亲吻她嘴唇……

    看着眼前的俊俊,他又想起卦王的话:她的脸就像刚绽放的迎春花瓣,脸色像花瓣蕊根部的深红,双唇像花瓣中叶的淡红……如果卦王不描绘不说,他还真察觉不出来,这使他想起了小时候那一年的春天,妈妈牵着他的手上山采迎春花的情景。那迎春花刚刚绽开,妈妈采了一支先闻了闻,又放嘴唇上亲了亲,然后又让他闻香不香,问他好不好看,他回答当然是又香又好看,因为这个向阳坡上冰雪未消融,青草树叶未绽绿,只有迎春花一枝独放,在他幼小心灵里当然美,当然香了。妈妈可是有审美的,那么喜欢俊俊,妈妈说喜欢她美而细腻,又不矫情,俊俊就像一朵很纯美的迎春花呀!他又想起了小时候听老人讲过的几个故事:《迎春花姑娘进宫》、《冰窝窝里的迎春花》、《迎春花与百花比美》……那些看到的,听到的,包括幻觉出的都和眼前的俊俊搅和在了一起,在他的脑海里,俊俊的脸蛋一下子酿成了一个扑朔迷离的美妙世界。

    许家福正呆呆地瞧着俊俊,琢磨着怎么办。

    俊俊听不见一点动静,坐起来瞧瞧发呆的他问:“家福,你在想什么?”

    许家福瞧着俊俊那略略凸起的乳房,耳边很自然地响起了卦王的话:没嫁出门的姑娘要成人时,当娘的要为其准备三条长长的裹布条,两条是做裹小脚的,一条是裹胸用的。卦王讲的他新婚之夜给媳妇解裹胸带的情形,一幕一幕在眼前浮动着。俊俊裹布下面的乳房是什么样呢?像谜一样让他心烫手痒,他顺着略略凸起的乳房往下瞧,卦王描述的那些,让他心烫手痒的感觉开始在满身的血管里膨胀,比卦王说得还要神奇而美妙。

    许家福也想起了卦王的话,对一时不顺从的媳妇,不能太粗鲁,他理智地摇晃一下脑袋问:“媳妇,你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不喝,”俊俊坐正了,起身说,“家福,我问你,这几天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许家福虽然痴迷在性欲膨胀的神态里,但脑海里也有几分麻木中的清醒:“我娘不是都和你说了吗,去给我二爷爷送药、送钱……”

    “你二爷爷在什么县?什么村?”俊俊紧盯着许家福,不急不躁地发出了一连串问号,“你爷爷什么病,送的什么药?在哪买的?谁买的?多少钱?你坐的什么车……”

    许家福发胀的脑子里根本不去思考怎么回答,脸涨得通红,像喝了酒,支吾着说:“媳妇,媳妇,来,我累了,困了,咱睡觉,明早我一个一个地告诉你。再说,那些破事儿,你知道不知道也没啥意义呀……”他说着俯下身去要给俊俊脱鞋,另一只手要去解她的腰带。

    “不行!”俊俊问,“我是你媳妇不?”

    许家福肯定地回答:“是啊,当然是了,不是我媳妇,我敢给你解裤腰带吗?你敢在我屋里吗?”

    “好,既然我是你媳妇,我现在就要听,”俊俊的话很硬,态度很柔和,“那你就给我说实话,这两天到底你干什么去了?回答我问的那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