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须发皆白的老人长叹一口气,言语之间尽是无奈,仿佛又回到了那噩梦般的一年。
当年襄阳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旱,要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命。
他昔日里相识的好友,邻里百家,红白喜事都往账上记得清楚明白的那几个人,都没了,是活活被饿死,被渴死的。可是那时候每天动辄就死个十几人,哪有人管得了这十几个人都姓甚名谁呢?
可以说,如今襄阳的生机勃勃,都是由那几年的枯骨堆出来的。
他算是幸运的。
幸运在会医术,有胆识,在大旱还未造成流民围城之前就从襄阳城撤离了出去,他们李家举家逃亡之后,李容鹤才听说,整个城池被四处流亡的流民给围的死死的,不交出食物就不让出去,不交出水就不让睡觉。
那些流民为了自己生存,就跟尚未开化的人类一般,食人肉,啖人血……
整个襄阳城,饿死病死都算是幸的。
不幸的,都让那群流民捉了去,要么架在了烤架上,要么扔进了沸水滚着的锅里。
而此刻正在北上之路的李家一伙人,庆幸过后也迎来了自己的问题。
人多,粮少。
本就是大旱之年,他李家之所以能在路上支撑到现在,全凭李容鹤一人平日里行医坐诊赚来的血汗钱支撑着,他那两个儿子瞧不起大夫总是让人呼来唤去,都选择了弃祖业从商,只可惜没什么商业头脑,赔的比赚的还多,整日里入不敷出,还要拿着老爹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去挥霍一空。
只是那时候的李容鹤还是有心的,想着总归是一家人,哪家不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再说了,他那个夫人也是个心软的主儿,每每他要教训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时,夫人便护犊子的很,这之后两个儿子便习惯了什么事都往老夫人那去说,而不往他这来说了。
可他却从未缺席过这个父亲的角色啊。
所以在外出找食物的李容鹤偷听到两个儿子的谈话时,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听到他为之付出的好儿子们,在背着他的地方商量着要把父亲母亲给丢下。
“二弟你是不是傻!”
主意应该是他的大儿子先提出来的,“那两个老东西不仅没什么用,还吃的那么多,车上多少食物不都是老头子一个人吃掉的,你看我家青瑶,都饿的脱了相了!”
“大哥。”
小儿子还有些犹豫,却是道,“可是父亲他能赚诊费啊,咱家钱不都是父亲自己赚来的吗!”